我们相聚榆林高专
发布日期:2025年06月03日 09:30 来源:校友原创
1992级政史教育班 白春丽
1992年秋季开学那天,我和爸爸在子洲中学大门口等子洲到榆林的班车,脚边放着比人还占地方的行囊:一条灰色的羊毛毡里面卷着被褥,一个红漆木箱,捆绑在一起;一个手提包,包里放着几件简单换洗衣服。班车悠悠停下,有人麻利地把那捆行礼卷提着扔到车顶,车顶都是这样的东西,行礼卷到位后车顶大网兜迅速罩住。上车才发现有面生的旅客,面熟的同学,大概有十来个和我同去榆林上学的同学。有人招呼着我们到座位上。我是待遇比较好的,有家长陪同。大部分同学不可能有这样的待遇,来回车票、住宿、吃饭、误工是一笔不小的开支,打发点生活费家长已经是耗尽全力了。那会儿的榆林可真远,早上出发晃悠着下午才到。榆林高专更远,这趟班车把我们这些学子们直接送到学校,好象走到了城市的尽头。车拐上一条土路,坑坑洼洼地颠簸着进了两扇毫不起眼的铁门,同样坑坑洼洼的一片黄土地。我以为加油站临时停车,不承想大家纷纷起身嚷嚷着到了。一阵乱哄哄地搬行李,一群衣着寒酸毫无形象可言的年轻人被大巴车卸在这个更土的所在。
校园初印象
校园很简陋。我们从东边的大门进来,穿过黄土、沙子加胶泥的操场向西停在几排二层小楼边,一色的灰砖所砌。这是女生宿舍、食堂、部分教室、老师宿舍和功能教室的所在地。操场南墙下几个石头案板一溜排开,每两块石案之间用砖头横挡充当拦截网。这是乒乓球活动场地,真是惊喜,和我在双中爬的球案一个档次。向北是蓝球场地,黄土地上竖着饱经风霜的篮球架;继续向北的操场中央孤单地驻立着几个简易健身器材。偌大的操场因为它们的点缀显得很是单薄。
不知道同车的同学心情怎样,我是不太兴奋。都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大学生。被放在这么潦草的一个地方,心中那个大学梦更是碎了一地。好在同去的是熟人,九一级也有熟人——永琴,她带着我找宿舍,办手续,领盆盆碗碗。一切安顿下来心也便落地了。
校园友谊
榆林高专从延安、渭南、咸阳、宝鸡、榆林五个地区招生。我们以不同的心情,大同小异的方式来此,聚在这片荒凉中的校园里。我们的友谊开始于这个满是黄沙的操场,随着时间的推移,友谊的种子慢慢撒遍校园的角角落落。
我和同学们在军训中相识,在交谊舞培训班中相熟。
在夏末秋初的炎热和榆林干燥的风中,我们从早到晚被困操场,练队列队形,踢正步站军姿,疲惫枯燥的大家时不时聚在一起吐个吐槽。我们的训练排长李明是包头人,一口内蒙话为我们的吐槽加油拱火:“我觉得训练你们也没啥用。”有了这个新助力,我们齐心协力,吐槽更欢快,训练也多了些趣味。一身军装已经够帅气,加上幽默的特质,李明在我们青春少女眼中闪闪发光。两周的军训生活男生所识寥寥,因为他们未脱离高中生的傻样,在发光体面前灰头土脸。
和几个灰头土脸的男生相识相熟是在交谊舞培训班。
交谊舞培训班是体育老师和他女朋友办的。每人两元,学习两周。两元钱的学费,两位老师耐心且严谨地领我们入门。这是一个快乐的学习班。对交谊舞毫无接触的我们来说,这种学习是有效且实用的。那时盛行交谊舞,有了这个学习基础,我们便自信地出入校园里各种场地的舞会:教室里把课桌往四面一拉一并,中间空出来场地,一个录音机,一盘磁带,便是班级舞会;宿舍,录音机一放也是舞场;豪华舞会当数学校餐厅,周末五角钱或饭票,全校师生都可来此。那时我觉得随时随地跳舞,自由自在地舞蹈是最高级的艺术享受。跳舞仿佛成了沙漠里单调生活的快乐源泉。
我们的餐厅很简陋,偌大个厅,有五六个窗口,无一桌一凳。这个地方虽破败却实用,我们叫它大礼堂,现在的叫法是“多功能厅”。全校大会、文艺演出、乒乓球赛、羽毛球赛、交谊舞赛,凡需遮风挡雨的比赛都在这儿。当然,它的功能首先是个吃饭的地方。男生们打一碗饭三三两两找地方蹲着吃,女生们则打了饭回宿舍吃。
校园沙滩
校园很大,沙滩占了大部分面积。西沙这一片用围墙圈住的地盘都属于我们学校。宿舍与教室之间是沙滩,东区与西区之间是沙滩。有空间就有沙滩。沙滩裸露着,鲜有树木,间隔有一簇沙蒿出现,也未成片。所以入目可见,到处是明晃晃的沙。
这片沙滩因我们和原土著“小沙虎”而热闹起来。
“小沙虎”生活在这片干净裸露的沙滩上,所做所为一览无余。大白天不避人来人往,从自己的孔穴探头探脑,然后迅速地钻出钻进串门儿。地下待着无趣,便不分天气好坏在地面闲逛。它们有它们的道,和我们自然是井水不犯河水。倒是我,无聊的时候爱蹲在人家家门口,看它要出不出时小眼睛滴溜溜四处张望。我的同学们也经常打扰这些小生灵。
年轻人总有很多无法公开宣泄的情绪,一到晚上沙滩便是极佳的去处。
有一男生独自茫然孤独地坐在沙丘,一瓶一瓶地灌啤酒,恨自己酒量太大,这么久还没倒下,便又猛灌一瓶白酒,终于酒精中毒而倒地。失去爱情的年轻人才会有如此的强烈情感。一男一女相对而坐,谈心到天亮。善良的女孩只为开导单恋她已久的男生。有几个男生不知从哪里偷来几个西瓜,在夜色里,在微微的月光下,匆匆把西瓜埋入凉爽的沙窝里,静待沙里的凉气浸入瓜瓤。大众嘻闹的场景往往是稍稍燃点儿枯枝驱驱蚊子,围火而坐,嘻嘻闹闹,没有主题,胡咧八扯自娱自乐。有善歌者,即兴来首流行歌曲便是我们的浪漫。
沙滩上悄无声息地演绎着各色热烈的青春故事。热恋的,失恋的,散步的,都会选择沙滩。“小沙虎”们若懂得人的语言,定会驱赶这批吵了它们清静的人类。
榆苑的风
学校占地面积不小,建筑不多,所到之处都是黄沙。围墙外面更是看不到边际的裸沙。风一年四季地刮,或大或小,或早或晚,天天来一阵。最猛烈的当数初春到夏初,这场风绵延不绝,沙尘暴、扬沙、浮尘交替着轮翻上阵。风大的时候带着沙子劈头盖脸,女生去餐厅打饭餐盒上得套着塑料袋,以防几步路上突然来一阵风,沙子扑进饭菜里。
即便如此也挡不住年轻生命的绽放。
我们班的“黄沙足球队”应景而生,从不辜负黄沙漫漫的每一天。踢得实在寂寞时便喊我们入局。中午太阳当空,沙尘浮动,我们女生被动员着观战。于是,爱美的我们里一层帽子外一层纱巾勉为其难地站在偌大的足球场外,为他们制造气氛。啦啦队员稀稀疏疏,呐喊声永远比不过风声。场上,沙土卷着足球飞滚,每个抛物线都是队员们热情的抛洒。
扬沙里有足球,也有惊艳的美女。一个烈日且大风的中午,我无精打采地穿过操场回宿舍。远处裸沙小丘上,一女孩身着长裙亭亭玉立,头披红纱巾,迎风任由红纱飞舞,尽力在风沙中展现自己的美。女孩们的衣裙在这个被风沙裹挟的校园里是一道炫丽的色彩,她们的青春和扬沙中的足球一样闪闪发光。
大学学习
身为学生的我们,最美的青春还是绽放在学业上。
大学教学模式和高中无异,不同的是科目太多。面对那么多那么厚的课本,我无力招架。智力平平,学习能力一般的我三年下来能记住这些科目名称已是费力,学通无从谈起。先让我罗列一下科目:中国古代史、中国现代史、考古学、计划经济、西方经济学、逻辑学、西方哲学史、教育心理学、英语、语文、音乐、体育……应该是漏了不少。我很认真地学过几门,就是学不会,脑子混沌一片,只怪老师所讲太难了。尤其是西哲史,每节课都做好十足的心理建设,一定要认真听,认真记。可大舌头老师开口十分钟,我必打瞌睡或天马行空地分心。
现在想,那时候国家发展急需大量人才,我们是专业初中老师,无论从知识的系统性,思想的高度,对未来的展望各方面都得提升。有些科目半年一换,就象现在焦虑的家长和老师一样,当时国家恨不能让我们一夜成长为优秀人才,好为各个地方的初中教育做贡献。我是真的惭愧,从没想到自己竟是这等水平,一学期所学知识期未考试一结束便脑袋空空。同学里不乏优秀者,瓜子声一片的宿舍里,开会的大礼堂,教室的角落里,总是安安静静地读书。我以他们为榜样,却始终不能成为那样的人。
现在的三年好象流星划过天空,留不下太深的生活痕迹。青春的三年却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。
三年时间转瞬即逝,老师们的教导,大量的阅读,热烈的讨论,让我们迅速成长。我们的视野大开,不再只有小县城,心里跳跃着全国乃至全球各地,以自家院为中心,水波一般荡漾开,一圈一圈无穷无尽。
2025年,我们毕业整30年,我们的母校即将搬迁至更大的科创新城校区,期待母校赓续百年荣光,再谱时代华章。